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三十二章

關燈
“我可以讓你去極寒深淵,只是,你敢去麽?”眼前空間崩塌,露出一個洞口,洞裏清風勁鼓,卻不見絲毫光感,是一個看不見彼岸光彩的通道。

也許那通道的彼岸,是無盡的枯骨與寒冷。又或許,那只是一條沒有開口的死路。黑暗的深淵之中,君焱也不知是否眼花,隱隱游動著光澤,卻像是巨蟒鱗甲。那畜生想必在底下,大張著口舌,等著君焱正跳入腹中!

這邊黑衣女子催促著,便是她想要長時間地開辟一條通道也是不易!

“無妨,你不去,過些日子,我去將她帶回倒也無妨......”黑衣嘆息,料定了君焱軟弱,自說著,將這洞口合攏,便做什麽也沒發生過。

只是,這說辭,騙得了幾人?便是極寒深淵之中的一縷清風,也能將華軒凍成一尊冰雕,全身血液凍成凝塊在血管中迸裂,鑿開,便是四分五裂。

眼前一花,那漆黑的洞孔,早已在這空間之中失了蹤跡,同時不見的,還有君焱。

黑衣女子輕笑,她從不是喜歡為旁人著想的女子,只是希望他日庭院深深,滿目瘡痍,藤蔓綠意爬了滿墻,不要再有個人,樹下,依舊堅持這自己毫無意義的倔強。

“你究竟為何而來?!”妹妹與君焱的相繼離去,青縭已然有些不冷靜了,指尖華紋若隱若現,那對龍鳳雙劍,隱隱藏在華紋之中,五指緊扣,握緊劍柄,眼角一縷嗜血,是隨時準備出鞘的鋒刃!

“無趣的女人!”黑衣女子這樣說道,是來自一縷遠古的清風,撞上千年古剎深深庭院中的一口撞鐘那般,悠長而神秘,然而說出口的話,卻並非是一般的無賴,“沈府,哦,也就是這裏,有人請了道士來,要在頭七那日,做一場法事。而我,便索性,早些來了,將魂魄引渡。那些道士,有些卻是真有些本事的,若將我認作了邪靈,我卻無處說去。這不,恰巧撞上你們正在商議,便過來看上一眼。”

只是,這世間哪有什麽恰巧,更何況是她,於她而言,還有什麽能恰巧的難以預料?

仿若嗅不到那一縷彌漫在空中的劍拔弩張,女子隨手解去圭奉設下的那道結界,夜空般的結界破碎,仍是星光璀璨,卻更像是隕落的星辰,一點點落在地上。黑衣女子嘆道:“你們這般小心翼翼,又有何用?此處並無修士,我等身形皆可隱匿,作何封了這麽大一片空間?這般規模結界佇立,卻是更易察覺了些。”

身旁侍女說笑,擦肩而過,卻看不見那一片黑紗綻放。黑衣女子穿梭其間,舞一曲身姿曼妙,斜陽傾瀉,光華伴著她那玉白的指尖輕舞,碎裂的星辰在她身周匯作天河燦漫。

萌生了了幾許嬉鬧,輕牽了衣角,露出一只暗黑蕾絲勾勒的纖足,絆在眼前的侍女路上,輕斂了嘴角,偷笑。

眉眼彎彎,笑的恣意,雖隔一層黑紗,卻分明能體會到那滿滿的歡樂,青縭幾乎認為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個妹妹,另一個古靈精怪的華軒。

那侍女繼續走著,絲毫不曾感受到橫亙在眼前的那一道危險,這小孩子惡作劇一般的玩鬧,便是青縭也不想打斷了她。然而,卻在即將觸及那侍女腳踝之前的那一剎那,猛然收回!

“很久以前,我也有個像你一樣的姐姐,像你對待華軒一樣,愛護我,保護我。她甚至巴不得我去玩鬧。”負手,女子變得正經,口中喃喃,卻是淒涼,青縭幾乎能透過黑紗,看見她眼角晶瑩,“可是,有一天,我早回去了,因為擔心她,那一天早些時候,我聽到了些許風聲。”

“那一天,正是盛夏,雨下得那麽大。姐姐就那樣孤零零地躺在青石地上,周圍的石縫,被她和那些人的血,染得連那麽大的雨水也沖洗不掉。”女子指腹抹了臉頰,像是在拭去眼中淌出的淚,鼻音濃重,亦有些哽咽,長舒口氣,嘆道,“呵!明明是那麽久的事情了,卻偏偏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。”

“可是姐姐她,比你強大,我也比華軒強大,她竭盡全力便能護我周全,而我,亦可換她無恙。”女子憑欄遠眺,指尖仔細摩挲感受著手下那一方欄桿之上細紋密布,“原不該跟你說這些的,可,大抵你們這些當姐姐的,從來都是差不了太多的,你既心底清楚了沈自祉與楚彥前世今生之事,那我便只能告知於你。你到底是弱了些,護不得你相公,護不得你自己,也同樣護不得華軒!”

青縭讓黑衣女子想起了自己的姐姐,那個早就在時光之中逝去的不知蹤跡的生命......若非,她早知了青縭來歷,她想,她定然會誤將青縭當做是自己姐姐的轉世!

“十年的時間,不過是我的胡謅,我也不知那一道結界能堅持多久。萬事容易,人心難測,現在的你,根本想象不到,那一處郯山之後的奧秘......與危機。而我能給你提供的信息,只有,那是一道散落三處的說是怨恨也好,道是遺憾也罷,唯一不可改變的卻是,它不可消弭!”

初次,將這奧秘吐出,女子好受了些。可是,她卻心知,她不能說得太多。便是這一點,卻也足以改變歷史劃過的痕跡,倘若連她都要這樣罔顧前塵與未來,那麽那些前人做出的犧牲,後來人的希望,又將歸向何方?

那些年少懵懂,多少能扛過一次又一次的打擊,在萬千雷劫之中,做一雙璧人?青縭,若是他日,你可能參悟,你的所謂愛情,便不過只是一道飛升的劫難?可你,卻用這一次的劫難,換了足有千餘年的手足情深。

是福?是禍?是情?是劫?

莫說是青縭,便是旁觀的黑衣女子,她也辨不清!

那女子消散,一滴水墨般,悄然融入眼前那一幅山水畫中,點墨紅塵萬丈,傾述山水旖旎。

“若是他日,有幸,故人可前來死亡迷谷。只可惜,我只歡迎逝者。”嘆息隨風,卻不糾結是否入了青縭耳中,便如那女子一般,不試圖去糾纏,緣起緣滅,終究不過只是一段虛妄。

青縭挑眉去看,萬千山河之中,早已不見了那一襲黑衣颯颯。再看沈府之中,人前的哭,人後的笑,傷心的,玩鬧的,儼然還是那些沒心沒肺的人類最正常的行為。青縭不好去評論,只是,既然那黑衣之人已說了,想來,老夫人的靈魂,如今,已然離去了。

不用再看到這些糟心的場景,算不算得上是一種幸福?

枉死之人,最易殘生怨靈,早早隨他走了,也好過在道士一把桃木劍下,折損了魂魄與尊嚴的好。

“你們究竟是何時知曉的,楚彥的事情?”圭奉見黑衣遠去,生人面前不好發問,強自按捺,終是看了人遠去,方才詢問出口。圭奉話中的“你們”,指的,分明是青縭與華軒二人。

圭奉來的不久,尚不知華軒言辭之中,這沈自祉是何方神聖,卻聽聞黑衣之人喚此處為“沈府”,想來該是這一家中人。可是,“沈自祉”與青縭華軒,又是什麽關系?這一切,與圭奉而言,霧裏看花,千絲萬縷之中,像是有那麽一點關鍵握在手中,可輕易間,卻又遠去。

“我一雙赤瞳天成,雖看不真切,卻多少知曉,至於華軒......她慣來思想異於常人,猜中卻也不是不可能。至於,君焱,他該是唯一真正知曉一切的過往的人。”隱了身形,青縭也想像那黑衣女子一般,可是腳下的羈絆卻不斷在旁人腳下碾壓,讓她雙腳絲毫動彈不得。青縭無方,牽起裙角,穿過這一條石子小徑,眼前的山水在她眼中盡是顏色。

伸手,彎腰,輕觸手邊那一朵赤紅開的窈窕,指尖卻被紮出一粒紅豆。青縭細看,竟是一株玫瑰枝繁葉茂,隱去了荊棘。只是,這一處尖刺,埋在了花葉之下,乍看著好看,只可惜,輕輕一試,便露了蹤跡。

楚彥?沈自祉?青縭露出一份自嘲,究竟吸引了青縭的,是楚彥,還是沈自祉呢?這份情感,究竟是這荊棘之上的玫瑰花朵,還是嬌艷欲滴花兒之下,深深埋藏著的可怕尖刺?

好在,仙界神界,向來隱世,青縭尚不知曉,楚彥與錦夕的那一段過往。

不過,也快了。

待字閨中,誰家小姐,亂了心思,且將一襲紅妝眉目輕擡,暗許了一世長安?安子許?子安許?紅顏易醉,芳華依舊。

青縭癡笑,繁花叢中,她不想管那些荊棘,她想進去躺一躺,想一想,繁花相伴,定是美艷吧?

想來,楚彥,亦或者是自己,這一回,都逃不過去了吧?

“也罷,”輕言,青縭闔目,口中輕嘆,卻是釋然,“既然,君焱知曉這事前塵,便等了他回來,說出個究竟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